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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夏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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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會是最沈重的一篇作詞人筆記。
 
每次都下不為例,每次都盛情難卻,不知不覺,過去這兩個月我又被找去講了好幾堂課,每次上課,我都會先跟大家說明一個自己的觀念:我覺得「創作教學」是最浪費時間效果最差的一種課程,尤其一對多的照表操課,因為寫歌實在是既個人又主觀的手工藝。
 
以往拜師學藝,是得去一起生活,所謂的幾年幾個月,利用長時間相處,在生活中機會教育,師父一點一滴的傳授技術與觀念,徒弟從觀察實作犯錯被糾正的過程中摸索學習,但這時代很難再回到師徒制,所以每當拒絕不了得去當「老師」時,我都抱著我是來分享,是來溝通的心情,不管相處時間長短,我寧願是一種對談,最好是一場問答。
 
資深者針對後進在創作過程中遇到的瓶頸與困境,分享自己解決類似問題的經驗,在一問一答中互相探討,這可能是最有效果的學習,不過在我不算多的講談經驗中,絕大部分是連問題都問不出來的場面。
 
硬去逼迫他們,最常被擠壓出來的問題是:那麼,靈感哪裡來?
 
詩經上這樣寫著:情動於中而形於言。言之不足,故嗟歎之;嗟歎不足,故永歌之。 靈感,就是情緒的波動,創作的動機,創作的動力,都是因為情緒受了刺激產生起伏變化而來,歌就是人,歌就是人的情感的律動,當一個創作人對時代無動於衷,對周遭漠不關心,沒有靈魂,沒有感情,當然,就不會有靈感,無感而發,就算寫出來,也是硬掰的,假裝的,想像的。
 
這是個紊亂的時代,隨時隨地,都有人在受苦,都有人激動,有人暴怒,有人痛哭,身為創作人,其實只要將心比心,去體會世界,去關心他人,不可能沒有情緒,不可能沒有感動,一定會有一些話想要說,一定會有一些話可以說,一定會有一些話必須說。
 
剛好就是過去這兩個月,有成千上百萬人,為了共同的想法,每個禮拜都走上街頭,你讀過那些文章嗎?十幾歲的年輕人,包包裡背著水和遺書,全副武裝去表達他們的想法,不忍心的媽媽們,半夜開著車沿街兜著年輕人把他們送回家,只怕他們落單遭到傷害,那些堆置在車站售票機的零錢,那些張貼在牆上的心情,去讀一讀那些文字,去看看那些影片,那都是感情,活生生的人的感情。
 
包括疑惑都是一種感情的律動,為什麼世界上七十幾億人口,會有人動用優勢的暴力,對著同樣是人類,對著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上,對著使用同一種語言,對著口口聲聲說是同胞的男女老幼,無情的傷害,瘋狂的攻擊,為什麼?
 
為什麼白紙黑字可以公然背信違約?為什麼賣個涼水可以出賣他人?為什麼被眾人唾棄的,依然有人吹捧?這世界有太多的疑問,有太多的讓人熱血奔騰或者熱淚盈眶的故事正在發生,那都是靈感的來源。
 
有人可以把天王天后的歌學得唯妙唯肖,有人可以把無厘頭電影的對白背得滾瓜爛熟,那都是心有所感,情有所鍾,那麼,此刻發生的事,請用心去了解去感受去體會,有朝一日,把他拍成一部電影、寫成一本小說、唱成一首歌,這就是創作人的使命,因為如果你不紀錄,不把作品留下,可能會有別人用不同角度,甚至,有人會用跟你完全相反的角度去紀錄同樣的故事,那麼,慢慢地,你可能就搞不清楚自己是誰了。

這兩天我一直在想,如果這事發生在李小龍時代,他會怎樣去拍這部電影,如果此刻黃霑還在,他會怎樣寫這首歌。

 
 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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